月清欢

浮生尽意,百事从欢

但为君故(番外篇)

含叶冰裳,微烬冰,不喜勿入。


楔子

卫儿推门进来,默不作声,一味低头摆弄瓶中的花枝。

邝露饶有兴味看了一会儿,搁下笔道:“再折腾这花就秃了,谁又惹着你啦?”

“什么叫‘低到尘埃里’?如果封疆玄洲、司掌岁令节时是‘尘埃’,那我也想低一下!姐姐,我就是看不得他们这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样子!”卫儿满脸愤愤。

“你既晓得,又何必听这些闲话?”她以稚龄出入庙堂之高本就惹人注目,顶头的天帝陛下又无天后,难免招惹非议。

“我、我就是生气。姐姐,你就不生气吗?”

“卫儿,世上有意思的事这么多,把时间耗在去跟他们一一计较也太浪费了。”邝露抽出袖中的锦帕,将卫儿手上沾染的花汁轻轻拭去。

“让你取的东西带回来了么?”左右探讨不出什么,邝露不动声色转换了话题。

“姐姐,瀛洲也太神秘了,我在岛外取了水,连岛长什么样子都没见着。为什么千里迢迢去取这个呢?这水有什么说法吗?”卫儿将乾坤袋中的泉水取出交给她,好奇满满。

“《十洲记》有载‘瀛洲,出泉如酒,味甘,名之为玉醴泉。饮之数升辄醉,令人长生。’”

“长生?可神的一生又岂是这一眼泉水能定的。”

邝露仲怔良久,叹息道:“讨个好意头罢了。”

是啊,神的一生那么漫长,何须这一眼泉水,可就是有人毫不自惜,折腾的遍体鳞伤。

邝露像是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,从书案最底下取出两封书信,“卫儿,一封送上古界,交给月弥女君,一封送水云天,交给长珩神君。”

仙子望向庭中,唇角轻轻牵起,天帝陛下同魇兽说着些什么。

卫儿从未见过这般温和眷恋的目光,也从未想到,这一别,便是千年。

“天帝陛下。”白纱覆面的仙子微微欠身施礼。

“仙子神色匆匆,是有何棘手之事吗?”润玉自亭中起身还礼。

“当日四凶成阵,乱了天道,后虽伏诛,三万方人间界有些受其影响颇深,遗祸无穷。其中一方世界,魔气作乱,天道法则竟几近崩溃,如今我正要前去一探究竟。”

“如此,本座也一同前去,好速速平了此祸。”润玉一挥衣袖,身侧的泉眼便消失不见。

“你在此养蚌六百余年,就没有一只产出你满意的珠子?”白衣白裳的仙子颇有些疑惑。这天帝实在怪异的很,六百年前造访瀛洲,说什么天河养的蚌产的珠子光泽不好,向她借一眼泉水养蚌,举手之劳的事,她自然不介意成人之美。得了允准,天帝闲暇时便常常来往瀛洲,不过他事务繁忙,每次来此不过略坐坐,收了珠子便走。近些年,才有闲暇在此喝杯清茶,她有时路过,不忙时便也讨杯茶喝。话说,他养的蚌产的珠子该有好几十筐了吧,怎的还不满意?

“仙子自小生在瀛洲吗?”润玉一时情急,脱口问出。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,偏偏眼波流转间,像极了邝露。七百年前,月弥说邝露得了机缘,需前往凡尘历练,他便再无半点她的消息。若非邝露的命星好端端亮着,他都要怀疑她是否遇着了什么危险。

“这不是你第一次问这个问题,天帝陛下,你透过我看到了谁?”白衣白裳的仙子神色温润,却无端拒人千里。

润玉暗自握紧了拳头,轻声道:“抱歉。”

她不是邝露,邝露看向他的目光不会有怀疑和防备。

街上各色行人熙熙攘攘,却个个双目失神,如行尸走肉一般麻木,说不出的诡异。

“此处怨气聚集,应不会错。”瀛洲仙子拈指掐诀,浅蓝色光晕自指尖一圈圈晕开来。

“如何?”

“甚为怪异,世人甫一降世,便生因果,即便轮回转世,亦不会断,此地竟无半根因果线。”两人敛起神息,心头皆是一冷。

楼下飘过一只纸伞,伞面素白,只绘以三两枝灼灼红梅,伞下只露出一段交错的白衣红裳。

那年与邝露前往洞庭,适逢天降大雨,他们也买过这样两把油纸伞,只是比不得这支精致。待平了此事,或许可以问问他们的伞是在何处购得……

“你听到我说的了么?”见润玉发呆,瀛洲仙子不得不出声提醒。

“分头查验吧,两个时辰后还在此处会合。”两人一南一北纵身掠去。

白衣男子将背上的女子在茶摊前安置好,“先在此处歇息片刻,讨口茶吃。”

“下一次雷劈又快来了吧?”红衣女子躲在油纸伞遮出的阴影里,有气无力道。

“还撑得住吗?”

“我说撑不住,那雷就不劈我啦?”女子笑嘻嘻掐了掐男子的脸颊,“上官透,之前让你随我修炼,你老推脱,现下可后悔了?”

“后悔没同你一般被雷劈吗?”话虽呛人,为她擦拭冷汗的手却温柔。

“放心,”女子握住他的手,轻声安抚,“我能感觉到,越接近此处,雷劫越强,这劫与此地定然脱不开关系。你好生歇息,我先出城。等雷停了,记得来接我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我不希望你冒任何险。”女子直接打断了他的话。不是不晓得他的心意,但她希望他好好活着,无论她是生是死。

华灯初上时分,女子逆着人流出城,寻了处平坦开阔的去处盘膝坐好,等劫云在头上缓缓凝聚,不多时,道道天雷便劈将下来,这该死的劫雷好像认准了她,不管怎么躲,都能不偏不倚劈到她身上。不愿带累旁人,她干脆破罐子破摔,每夜子时生生受了这劫。许是被劈的多了,一边勉力撑着护身结界,还有心思瞎念叨,“我自问生来没作甚坏事,堂堂劫雷干嘛专逮着我一人劈呀!”

“噗!”护身结界终是撑不住,碎成光点,反震的她呕出一口血水。女子无力软倒在地,看着完全没有消散迹象的劫云,费力扯了扯唇角。

“上官透,我好像、撑不住了。”

浓黑的劫雷直直劈下,女子轻轻合上双眸。

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如期而至,睁开眼便见一直揣在怀中的鳞片化作天青色光幕,将她护的严严实实。

“这是什么?”

清风过,润玉与瀛洲仙子几乎同时闪现城外,二人对视一眼,俱是疑惑。

“璃清!”上官透原本就守在不远,见她遇险,当下便已飞身而来。但凡间身法比不得仙法,便稍慢了这两步。

劫云深深,雷鸣不止。光幕中,女子回过头,红衣翻飞。

“邝露?!”

润玉迈出的脚步戛然而止——邝露像一只翩然的蝶,奔向另一人。

一处民居中,灯火摇曳,润玉努力错开眼,不去瞧倚在上官透肩上休息的璃清。一转头却见瀛洲仙子化出棋盘,自顾自下棋——这动作莫名觉得熟悉。

四人各有各的疑惑,却都不开口,气氛宁静的诡异。

“陛下。”缘机收到急召,匆忙赶来见礼。

“稍等。”

不多时,院中光华再闪,月弥与蛟龙几乎同时来到。

“小露珠儿!”月弥直接来到璃清面前,探过真身,确是一条小蛇。

“月弥,邝露究竟去了何处?”

月弥略一思索,道:“八百年前,邝露去过瀛洲,之后下落不明,她语焉不详,不过应该没有性命之忧。”

“仙子主理瀛洲恰好八百年,世上哪有如此凑巧之事?”

瀛洲仙子揭下面纱,轻诵还真诀,容貌并无变化:“如你所见,我和你们所说仙子并不相同。不过,我也有一不解。蛟龙,我的记忆起自八百年前瀛洲,之前的记忆呢?还有,她受伤,为何我亦有所感?”

“你最好说实话。”润玉冷声威胁。

蛟龙翻了个白眼,转过身向瀛洲仙子恭恭敬敬施礼,“仙子同上元确系一人。当年仙子上岛,与天道达成何种约定,蛟龙确实不知。”

“天道许丹音重入轮回,小露珠在瀛洲守卫千年。”话说到这份上,月弥索性不再隐瞒。

“她若是邝露,她又是谁?”润玉看向璃清,“既非幻术,本座不信会有人长得一模一样,况且,我当日给邝露的龙鳞也在她身上。”

“试试不就知道了!”月弥捏诀,璃清神魂离体,直奔瀛洲仙子。

寒光一闪,一直静默的上官透将一柄长剑抵上月弥颈间,“放开她!”

月弥勾唇一笑,将剥离的神魂送回璃清体内,“这不就清楚了,小露珠神魂一分为二,记忆自然受影响。估计天道也没想到,本该被好好封印的一半神魂怎么跑了出去,附在一尾小蛇上,还修炼出一些道行。”

“不过,小露珠为何沾染此方世界的因果?”

“缘机。”

“回陛下,千年前上元仙子在此方世界乱了因果。”缘机调出天机盘记载,呈于众人。

“此人名澹台烬,身怀邪骨,无心无情,少时受尽欺凌,不得善终。”缘机小心觑润玉神色,揣度着答话,“上元仙子心生悲悯,改了他的命格,让他苦尽甘来,夙愿得偿。”那澹台烬同润玉生的这样像,邝露何以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他重塑命格不是明摆嘛。

见润玉神色并无不虞,缘机才续道:“若是如此,牵动因果并不多,可是四凶肆虐之时,一人自未来强行破开时空,使得原该称帝的早夭,原该琴瑟和鸣的却成仇敌。偏偏那命格偏离的二人皆承气运,一个早夭,一个堕魔,彻底搅乱了因果。”

“往事惨烈,裹挟其中的姑娘生了心魔,死后怨气不散,天长日久竟在此地生成了一处能吞噬现实的幻境。待幻境大成,此地天道法则必然崩溃。上元仙子毕竟是起因,故而才被劫雷劈的狠了些。”

“既如此,可有法子解?”瀛洲仙子问道。

“这恐怕需要进入幻境才能明了了。”

“那就别耽搁了。”润玉祭出法阵,“月弥!”

月弥会意,提剑一劈,虚空之中生生撕出一道口子,众人依次进入。

幻境全然不同于现实世界,硝烟弥漫,满目疮痍,偌大城中竟无一活口。

“神魂已生灵识,千年之期到来时,若神魂不愿合一,上元仙子便不会归来,世上便只剩瀛洲仙子和璃清,这是你想要的吗,天帝陛下?”

“破!”瀛洲仙子一挥袖,身后一团黑雾散的无影无踪。“正气守心!此地魔物可蛊惑人心。”她与璃清神魂不全,恰好免受蛊惑之扰。

众人面色凝重,各自静心,显然方才都听到了针对自身软肋的蛊惑之语。

忽然流光划过,一枚冰锥直奔璃清心口。上官透不假思索挺身上前,月弥慌忙捏诀挡下,冷声喝道:“润玉,你疯了吗!这是邝露。”

我要邝露回来。”润玉眼神清明,温润神色下涌动的是近乎疯狂的执拗。而这个“邝露”指的显然不是瀛洲仙子和璃清,他要的是相伴数千年,他的上元仙子。

她发过上神之誓,此生追随于我。我不允许任何人从我身边带走她。”润玉唤出赤霄剑,显然不打算善罢甘休。上官透丝毫不退,亦拔剑出鞘。

“大家稍安勿躁,稍安勿躁,可否听小仙一言。”缘机硬着头皮上前劝解,“无论后头瀛洲仙子与璃清姑娘作何决定,现下都得让上元仙子回来。解铃还须系铃人,上元仙子若不了结此份业果,恐怕迟早死在劫雷之下,届时,谁也活不了。”

“要怎么做?”璃清略一犹豫,开口问道。

“神魂合一,上元仙子自然归来。”

“璃清。”

“我会回来的。”璃清捏了捏他的食指,轻声安抚。

天青色神魂飘离身体,汇入瀛洲仙子体内,淡淡的水雾弥散开来,瀛洲仙子的面容渐渐发生改变,须臾后便又是邝露的模样,盈盈施礼,“陛下。”

润玉突然觉得眼眶酸热,这一声熟悉的“陛下”他已等了八百年。

“时间紧迫,请各位务必守好法阵。”缘机以天机盘为介布下大阵,向邝露道:“上元仙子,请。”

“我同她一起。”

“陛下,您非因果中人,强行干涉,或许更危险。”缘机十分为难。

“邝露,你将此物收好。”润玉将一颗珠子交到她手中,“千万小心。”

法阵流转,再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处暗室,一女子被砍去双臂双腿,被蛇撕咬,只能发出“嗬嗬”的声响,数度挣扎后,只余一副白骨。

画面再转,熙熙攘攘的长街之上,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温和的为难民施粥。

我见过你,在十三岁那年的上元节,你送了我一盏琉璃花灯。”叶冰裳不知何时到得邝露面前,邀她登上宫墙。

宫墙不变,各色画面却像开了倍速,挣扎求生的庶女一路隐忍,与皇子一见钟情,原以为可以就此脱离苦海,可一趟祈福,向来嚣张跋扈的三妹妹变得大不相同,一场虚幻的“般若浮生”之后,口口声声会爱她护她的夫君变了心,她一夕之间便要承受没来由的“欲加之罪”,被扣上一顶“恶毒”的帽子。

萧凛战死沙场后,她一介女子,命如草芥,又如何反抗澹台烬和亲的要求?终于落得个被澹台烬做成人彘,命丧蛇口的下场……

如何?我这‘恶贯满盈’的一生。”女子笑意温软,眼眸却泛起奇异的紫色。“我也曾经是个好人,为上京愁苦百姓送过银钱,替孩子们办过书院,我礼让下人,刻苦努力,救助动物,平等对待曾为质子的澹台烬。可是好人也会害怕。三妹妹明明什么都有啊,显赫的身世,众人的疼爱,而我想要什么都得付出万倍努力。

“我以为遇见神女是我所幸,可我又何曾有幸?我要的并不多,我只想过安宁的生活,不那么战战兢兢,委曲求全,敢问神女,我有何错?”

“抱歉,这不是我的本意。当日我因私心,擅动因果,原以为你与澹台烬可以彼此看顾,相携白头,不承想后逢变故,累你至此。”

“如果按原来的命格,有何不同?”

“你会嫁萧凛为侧妃,待他登基,成为夏国王后。你们会恩爱七年,然后在他遇见另一女子后,渐生嫌隙。你郁郁不平,死在你们成亲的第十年。”

“所以倒是我抢了三妹妹的姻缘?”

“不是,叶夕雾只是一枚恶魂,注定活不过二十。祈福之后,被一个来自五百年后名叫黎苏苏的神女取代。她破开时空来到五百年前,为的是将澹台烬的邪骨抽出,阻止魔神出世。”

“哈哈哈,原来如此!原来竟是如此!怪不得三妹妹前后判若两人。”叶冰裳笑着,眼泪却汹涌而出。

“天道何其不公!我做了错事,甘愿受罚赎罪。神生于混沌,受人间供奉,不是该庇佑众生吗?可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,无辜被屠的百姓不是众生吗?就因为他们一个是神女,一个是魔神,便可以高高在上将凡人如蝼蚁般轻贱,便合该拉天下人为他们那轰轰烈烈的儿女情长陪葬吗?

“这样的神明,岂配天下人敬仰?既然天道不公,我便弑神、灭魔,重开天地!

“冰裳,”邝露轻轻握住她的手腕,“天行有常,变更法则非一日之功,倒行逆施未必是上上之选。我保证,我会妥善解决此事。”

“我凭什么信你?”

邝露不多言,双手捏诀,“驱魔!”浅蓝色灵力磅礴涌出,以她站立之处为中心,魔气四散净化。

“回溯!”邝露周身突然燃起赤色金边的火焰,烈火烧过之处,此方世界开始崩塌重建。邝露支撑不住,跌落在地。“我以本命精血为引,驱逐魔气,回溯时空。稍后,此方世界会重回你十三岁的上元之夜,所有一切都会回到原点,所有人都会重新开始。百年内此地不受命格薄影响,未来命运如何,善自珍重。”

“你会如何?”

“我?大概会死吧。”不过数息,邝露灵体已近乎透明。“不过此事因我而起,自然该由我了结。”

“如果当年来的神女是你,一切会不会不一样?”叶冰裳轻声呢喃。

“不会再有人撕裂时空而来,干扰因果。逝者已矣,往事不必追。不如见天地,见众生。”

周身景物已倒回她们初遇的上元之夜,两人携手走下宫墙,众人欢宴之际,澹台烬孤身跪于大雪之中,手中捏着一枚平安符。

“世上苦苦煎熬之人何其多,你为何偏怜于他?”

“我认识一个人,他也受了许多苦,我没来得及替他遮风挡雨。”

两人相视一笑,心照不宣。

叶冰裳走上前,将澹台烬手中的平安符抽出,随手丢入湖中。

“可还有什么心愿 ?今日上元佳节,或许我还能帮帮你。”

叶冰裳在回廊处逆光而立,轻笑摇头。“我们还会再见面吗?”

“你将来若能想起,或许可寻一寻玄洲。”邝露捏诀,停滞半空的雪花纷扬而落,僵硬的人群也开始活动。

澹台烬握紧拳头,里面却什么都没有。

“大小姐,您怎么到这来了?可让小慧好找。”

“我也不大记得,许是迷了路吧。”紫色衣角慢慢消失在回廊之后。

琪树下,只到润玉膝盖高的邝露噘着嘴闹脾气,润玉换了一拨又一拨的糕点,也没能哄她露个笑脸。

月弥乐的看润玉吃瘪,隐在桥后看戏。

“她以后很长时间都会一直这么一点点大吗?”

“小露珠修为散尽,需从头来过。至于身体和记忆,待她休整好了,自然能恢复如初。”

邝露如今一副稚童模样,而上官透已垂垂老矣,或许这便是他们今生最后一面。月弥不太擅长安慰人,搜肠刮肚道也不知从何说起,只叹息道:“她和润玉之间的羁绊远比你想象的深。”

“这个我见到瀛洲仙子和天帝的时候就已明了。当日她神魂一分为二,瀛洲仙子乃她心之所向,性情习惯无不与天帝如出一辙;璃清来到我身边,追随的恐怕也是我与天帝那一两分的相似。他是她失去了记忆,都忍不住靠近的人,从一开始,我就输了。”当日幻境坍塌之时,天帝毫无犹疑只身入境,想来待邝露情谊深厚。上官透非矫揉之人,拿得起自然放得下。

“为何不修仙?”月弥不解。

“得成比目何辞死,只羡鸳鸯不羡仙。今日,多谢你带我来见她。”

三百年后,玄洲。

“澹台烬见过上元仙子。”

“澹台殿下来玄洲有何贵干?”

一是致谢,昔日上元之夜,蒙仙子赐福,感激不尽。”澹台烬呈上一尊琉璃神像,与邝露颇有几分神似。“二则是为——寻人。”

“何人?”

“故人。”

“邝露不该因私情搅扰澹台殿下命簿,致谢很不必。至于‘故人’,本就是终其一生,不该再见之人,不是吗?”世界线回溯之后,前缘尽消,连叶冰裳的记忆都抹的干净。不承想她本尊竟是妺女,历劫结束自然想起一切。想来,澹台烬和她的情况应该类似,不入轮回,记忆自然不会消失。

若无相欠,自然不必再见,但她欠我一枚平安符,我会再找她讨。告辞。

邝露转过屏风,紫衣的仙子老神在在倚着栏杆喂鱼。

“不见他吗?”

“已无相欠,自然不见。”

“他不像是容易放手之人。”

“你看那是谁。”

斯人白衣,撑一柄绘青竹的油纸伞,踏鸿雁,如约而至。

“邝露,这份生辰礼晚了一千一百年,不要嫌弃。”

锦盒中是一对温润晶莹的珍珠耳环——何以致区区?耳中双明珠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
评论(2)

热度(69)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